瞥见不远处站着林叔,我心领神会,立刻将床底那个装着鸽血红的洗衣袋捞出来递了出去,这下订单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。
送走服务生,我去洗手间穿回了乩童服。到日落时,就和前几天一样,乘灯车入了吉隆坡,在独立广场巡游了一圈,然后随皇家护卫队一起送王室成员回了皇宫,这趟盂兰盆节环行算是划上了完美句号。
刚刚坐上薄翊川的骑士十五世,外边就下起了暴雨。
一眼瞧见薄翊川一身真丝的米白西装,俊得像从画上走下来的,我登时对他垂涎三尺,恨不能就在这车上把他扒光上了。可能是我的眼神过于露骨,薄翊川微蹙眉心:“这么看着我做乜?”
“这是新郎服啊?”我问。
他点了点头。
我心痒难耐,探爪给他正了正胸口的星芒胸针。
余光看到后面跟着一长列各种豪车,我不禁咂舌:“大少,你昨晚发了多少婚礼请柬出去啊,咱们只是做戏,不用搞这么大阵仗吧。”
“既然是做戏,当然要做足。”薄翊川看我一眼,伸手捏住我的后颈把我身子扳回来,面朝前边,“坐个车也不安分,你有多动症?”
我浑身一僵,心惊肉跳。他这举动这口吻简直跟十几年前训我时一模一样。我心虚得直冒冷汗,怀疑自己是不是和他相处得越久越放松,不知不觉暴露了很多和小时候一样的习惯,已经被他发现了身份。
可如果薄翊川真发现了我的身份,他有什么理由不戳穿我,还继续陪我演?逗我玩吗?薄翊川有这么无聊吗?
这么一想,我顿觉自己纯属神经过敏。
闭上眼,在脑中演练了一番今晚打算要做的事,我就听见放礼炮的声音,一睁眼,就看见了前边半山坡椰林掩映下的一座充满南洋风情的庄园。一眼望去,高大的驳坎围墙上覆盖着中式绿釉琉璃瓦,对开大门上布满繁复的南传佛教浮雕与一对鎏金云豹衔环辅首。
待看见门上“翡翠庭”三个字,我心头一震——这座庄园是百年古厝,是婆太在婆罗西亚的房产之一,以前我和他来过。
是在初三结束前的那个中假,薄翊川带我来的。
说是放假,于我而言却和军训没两样,因为要随婆太进皇宫参加国王诞辰庆典,我和薄翊川都在这个庄园里接受了严格的礼仪训练。
薄翊川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,可苦了我,从着装到仪态,从餐饮礼仪到社交礼仪,从交谊舞到艺术鉴赏,从马术到高尔夫,前两个还说,薄翊川平时日常生活中就有训练我,后面两个我可谓一窍不通,还记得当时我跟着婆太从皇宫里请来的礼仪老师学了两天,大概觉得那老师教习的强度不够,等下了课薄翊川晚上亲自给我加课时。
我被他整得叫苦不迭,大半夜的还跟着他练习马术,练仪态、练交谊舞,当时只觉得是地狱级别的煎熬,可现在回想起来,其实还挺浪漫的。看着庄园前种有一颗巨榕的广场,恍惚眼前浮现出那时薄翊川带着我围着这棵树跑马的情形,我的心就像在马背上起伏颠簸。
“发什么呆?”
听见旁边薄翊川的声音,我才回过神,笑了笑:“我是在想,这么大的庄园,得值多少钱啊?”
“不知,这是我婆太留下来的遗产。”薄翊川轻描淡写的,“本来这笔房产她也不是留给我的,只可惜她遗嘱里写的那个人是个白眼狼,卷了一笔小钱跑了,这个庄园才落到我手里。”
我心情十分复杂,哑了半天,也只能“哈哈”干笑一声:“什么人哪,纯纯是个太番薯。”
他打开车门,柱了手杖踏出车外,把手伸给了我:“下来。”
“哦。”我一愣,把手搭在他手心里,立刻被紧紧抓住了。
知道了这庄园本来可以属于我,再看这里,心情就不一样了,可进了宅子正门我就发现,这里和记忆里样子大不相同了。
不同于以前的纯中式装修风格,现在里边变成了中西结合,地板用的娘惹风小花砖,窗户是彩色珐琅琉璃,门廊都改成了拱形的,原本泛黄的墙面重新漆过,是清新淡雅的青木瓜绿,家具陈设都是崭新的,明显是才整体装修翻新过一遍,处处细节都长在我审美点上,哪哪都顺眼,哪哪都好看,连一个吊扇一个风铃,都正合我眼缘。
放眼望去,庄园后面私人海滩前迷宫一样的大花园里也明显经过修整,郁郁葱葱的绿植自然都还在,但多了一座原先没有的玻璃花房,水幕顺玻璃外壁流下,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似乎有许多蝴蝶飞舞。
“这里,好漂亮啊”我忍不住感叹,一回头,就见薄翊川站在玄关口静静看着我,眼底倒映着琉璃窗的彩光与着我的身影。
我心下一阵乱跳。
“过来。”薄翊川冲我招了招手,把我送到上二楼的楼梯口,交给几个佣人,“上去换好婚服,别乱跑,婚礼马上就开始了。”
上楼时我朝窗外望了眼,这别墅后有个花园,从花园后门楼梯下去通往私人海湾码头,对于溜号来说这地理位置可谓得天独厚。

